天都城头，有一坐高百尺的塔楼，又细又高。
但塔楼的顶层反而开阔，从远处看，像是顶着一只盘子的胡萝卜。
我每次看到这个奇葩建筑，都在心里问候这个设计师，这是什么样的脑洞才能想出来的。
当天都城发生第一起命案时，所有人都没有太在意。
死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一袭白衣，还在研学中，年纪不大。
少年的尸体在深夜被悬挂在城头高楼上，衣服上布满血渍。
外务府很快派出了仵作和官差。
不到两个时辰，麻袋一裹就被抬走了。
不到四个时辰，少年的身份就查明了。
左门公子，死于窒息，死前遭受到极致虐待。
然后便没有了更多的消息。
此事在天都城掀起一点小小的水花，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天都城人口数千万，又是繁华之地，治安本来就算不上有多好。
有时夜里还要宵禁，要不然，夜幕下的蝇营狗苟还不知道发生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也是时有时无。
时间久了，再新鲜的事情也就不新鲜了。
更何况，左门只是天都城中的末位小门，于是这个案子和普通命案一样，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了。
紧接着，不足十日，天都城又发生了第二起命案。
死的依然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与上一位公子不同的是，这位公子刚出道，参加过几次道场，不过名声不响，门客也不多。
而这位公子同样是尸体被挂在城头高楼上，一袭白衣，身上有血渍。
这次，城里的居民开始有了不安。
不足十日，两位公子离奇死去，死况几乎一模一样，究竟何人所为？
外务府和上次一样迅速派出了仵作和官差。
还出了一张告示：此案与上一件命案合并立案。
短短一句话，却证明了一件事，两件命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外务府还不忘追加了一句话：官差正在全力侦破中，请大家稍安勿躁。
然后宣布了天都城“宵禁”。
“宵禁”之后的天都城迅速冷清了下来，百姓从夜晚去各道场玩乐变成了躲在家中与左邻右舍窃窃私语。
然而终究还是“讨论度”过去后就不了了之了。
百姓对这种江湖之事兴致起来的快，但忘得也快，七天之后宵禁解除时，大家只是欢呼终于又可以夜夜欢乐，吃瓜品茶，这命案之事就渐渐淡了。
再加上天都城的各道场对此命案统一禁言，没有一家讨论的，就让这件事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很快消逝了。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日，天都城都相安无事，在人们的茶余饭后已经把这件事快要忘掉时，第三位公子的尸体“如约”出现在了城头。
一袭白衣，一身血渍。
城中彻底乱了，各家公子开始恐慌。
城中安保大大加强了，外务府的铁卫进入天都城。
百姓和公子们均不敢一人独行，城中入夜便空无一人。
外务府这次连宵禁令都懒得发了，因为根本没有人夜里上街。
而此时的天都城内的各家道场，不再三缄其口，开始在道场光明正大的与大伙讨论天都命案。
与天都城的混乱相比，西思城和历下城反而像是世外桃源。
我和浅浅、酸菜在西思城内经营着；凌九和紫霞她们在历下城忙碌着。
凌九每日都会忙到深夜，烟水芹和小草入职到凌门去做了厨子和家庭医生之后，每月居然还有丰厚的银子可拿。
凌九待人真得厚道。
只是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新鲜的牛肉干，甜晒的虾米条儿，爽滑可口的虾滑，小面包。
跑路就跑路吧，为什么把我的福利一并卷跑了。
其余的老朋友依然居住在天涯城，天涯城对外封闭，不问世事。
但天涯，不是吃素的。
西思城和历下城，虽然距离天都城不远，但信息并不封锁，天都城的命案我们也在关注中。
浅浅一句话：“与我们无关，勿淘。”
大家就乖乖地闭嘴，继续种花种草。
但就像这些奇奇怪怪的江湖事，总是能绕到凌九身上一样。
当第三位公子的尸体刚刚在城头被发现没几日。
紫霞就慌慌张张地来西思城找我们。
“凌九，被外务府请走了。”
“请，怎么请？”
“凌九，被外务府派来的铁卫和马车，在昨天深夜请走了。”
事不宜迟，我们连商量的时间都没有，就快马加鞭也赶到了天都城，在外务府的大门口，我们几乎和接走凌九的铁卫队一同到达。
我和紫霞冲上去，挎着凌九的左右两臂，像两个花篮一样。
凌九笑着说：“你们两个不要紧张，是老府尹请我来坐客的。”
请你做客，鬼才信。
为了能和凌九一起进外务府，我直接带头与门卫闹了起来。
紫霞说：“我是凌九的女人，我必须进去。”
酸菜说：“我是凌九的女人的女人，我必须进去。”
我说：“我是凌九身边不可说的女人，我必须进去。”
浅浅说：“……你管我是谁的女人，我必须进去。”
门卫被我们的绕口令绕晕了，求助的眼神看向凌九。
凌九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说：“他们是我的亲戚和家人，是过年要给我红包的女人。”
就这样，我们这群七姑八婆终于可以和凌九一起进外务府。
意外的是，外务府的老府尹亲自出门迎接我们。
外务府的掌门亲自迎接，这让我很是意外。
我第一次见到外务府的老府尹，说实在的，对于这位可以掌管整个百门治安的掌门我没有什么好印象。
一位，该出面时不出面的人。
一位，该说话时没说话的人。
看到他，我不知不觉就会想到一年前的天都之乱，万花楼的折子戏，六门的不讲武德，还有凌九那无妄之灾。
如果外务府那时可以提早出面，六门不会那么嚣张，凌九是不是就可以躲过那一劫？
但是，没有如果，因为外务府像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在需要他们的时候活得像死了一样。
我的世界非黑即白，居其位者不谋其事，在我这里，和那些鬼怪没有区别。
但凌九似乎与老府尹相识相熟，老府尹见了他便笑着抱手一揖：“九公子，好久不见。”
停顿了一下，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说：“凌九，可好？”
凌九，淡淡一笑：“还好。”
话不多，但两个看上去不算生疏。
两人说完便一起了内厅，我看着这两个的背影，脑袋起了一个问号。
目光转向了五斤六两，五斤走上来悄悄对说我：“九哥一年多以前，曾经来找过老府尹。”
一年多以前？我恍然大悟。
凌家门客与万花楼之争闹得这么大，外务府怎么可能不知道？
凌九被各门控诉，凌九不可能毫无反应，任人宰割的。
但为什么最后他什么都不说，自己硬扛了下来呢？我不解。
我突然觉得我对凌九并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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