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南大都并不如往常平静。
不少居民被杂乱的争斗声从睡梦中惊醒，他们纷纷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中偶尔亮起几抹暗光。大家的内心充满了疑惑，一股暴风将至的压抑气氛缓缓降临到这里，让他们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血色之夜。
只有不懂事的孩童和醉酒之人睡得安稳。
青玉案高高的露台上，许文川坐在简朴的木椅上，双手不断的摩挲着陪伴自己很多年的一副西域温玉。
“要下雨了。”老人仰头看着天。
“先生，要不咱们回去吧。”站在他身边的郑宇龙俯身轻轻地问道。
老人微微摇了摇头，神情好似有些落寞。
“大晋的气数快尽咯，今夜也许就是这场大戏的揭幕了。”他淡淡地说。
一名女子小跑着从楼下上来。
原来是周言青。
“先生，有急报。秦无双并没有跟来支援的影卫一起撤退，而是继续与北齐人作战。吏部尚书蔡石与他的派系彻底与朝廷撕破脸皮了，他们的人也参与了进来，挑起了各大帮派之间的争斗。不少外来不三不四的人，也即将参与进来。”
许文川的手停止了摩挲西域温玉的动作，过了片刻后才再次重新活动。
“我知道了，可惜了我的老朋友了。”许文川眼神变得晦暗，“那看样子今早送到我桌上的那则消息是真的了。齐国人在西线受挫了后，急着想在南方找回面子了。”
许文川默默地站起来，朝着皇城的方向望去。
“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周言青等了很久，发现这位被誉为江南谋略第一人的家主竟是出了神。
许文川好像是被这话回过了神。
“我们连夜出城，这趟浑水不需要我们去淌。许家，准备退回姑苏城。”许文川沉吟了一会，猛地抬头，说话的气势像是觉醒的睡狮般。
郑宇龙和周言青似乎对这句话感到很意外。
许文川看着他们俩惊讶的神色，苦涩地摇了摇头。
“怎么，觉得大名鼎鼎的江南许家在这时急流勇退很羞耻吗？我告诉你们，咱们家历经几百年而不倒，一直屹立于江南大地，自然有我们的生存道理。王朝的更替，政权的更迭，不管哪家最后逐鹿天下，想要获得江南的支持，就必须和我们合作。”
“是。”郑宇龙和周言青应声作答。
“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啊。”
......
王平一边背着受伤的影卫，一边和另一位队友朝着巷子深处的小出口跑去。
一刻钟前，一个帮派的人像是疯了一样，几百人开始一家家的抢劫打砸，与反抗的居民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他们甚至对着前来执法的巡防营下了杀手，掀起了风波。王平他们所在的小屋也遭受了袭击，在闷声干掉了三波敌人的时候，他们终于暴露了，引来了整个帮派的袭击。
王平发现，不仅仅只有他们这里有这种情况，整个南大都的夜空中都传着哭喊声，暴戾的叫喊声。
“那还有两个人，兄弟们，别让他们跑了！”几个地痞流氓大声地叫唤着。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扔出了几个阴险的飞刀，直往王平飞去。
王平见此，一个侧身，甩下背后的影卫，拔出短刀蛇鳞，“铛”地一下挡住了躲不掉了一刀。
“你带他先走，我会去黑熊铁匠铺那里找你们的。”王平语速极快。
那人二话没说，背起人就往出口跑去。
王平转过身，看着面前追来的四个手里挥舞着刀与棍的流氓，他笑了。
“这些天，我真是变了好多啊。”他低语呢喃，手中的蛇鳞随着手腕而不断地转动。
“上次，上上次，都是那样。我已经厌倦我无能的一面了。”王平握紧了短刀，“这一次，谁都别想过去。”
那四位追杀的人瞪大了眼睛，他们发现眼前的少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做他们这行的，平日里见过很多人。他们明白，最不能惹的，就是一种视死如归的人。
他们分明在王平的瞳孔中，看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四人顿了一刻，看了看对方，壮起了胆，大喊着向前冲去。
第一个冲上前的手中棍子从上劈下，与此同时，第二个人手中的匕首从王平右边猛地刺去。王平见无法轻易躲闪，一个低身，左臂硬扛着棍子击打带来的剧痛，右手猛地把蛇鳞挥舞而下，砍到了敌人持匕首的手臂。那人立刻鬼哭狼嚎起来，王平闪电般趁此一刀刺进持棍人的喉咙，借力摔身，一脚踢开了另一人。
血，溅了出来，喷得王平满身都是。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涌了上来。
王平的大脑有些恍惚，几个月前，他还是在老家汜水县城连杀猪都不敢看的小子。而现在，他已经确确实实地习惯于夺取敌人的生命。
或许，男人的成长从来不是慢慢的进行着，而是在一瞬。
剩下来的俩人，眼睁睁看着王平一跌一撞地爬起来，拎起手持匕首的那人，慢慢地在他的哀嚎中，割断了他的喉咙，吓得不敢再向前一步。
他们平日里也只是做些欺负老实人，小偷小摸的小把戏，今天也是得到老大们的允许，可以随意放肆杀人抢掠。老大们向他们保证，今夜就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没事。但现在，他们怕了，怕了这个如同恶鬼般，杀了人还朝他们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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