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问询的百姓反复地询问着一些细节，姜苗都一一耐心地回答了，可那人来来回回问完之后，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而是说要再考虑一下。
韩正一个个地听过去，发现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
毕竟这样的事在百姓们看来从无先例，而先前的官员显然没有让他们有足够的信心，所以即使问得很清楚了，他们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心要掏这个钱。
登记建造民宅和商铺是不一样的。
商铺用于经商，县衙可以减免税收，而民宅是百姓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县衙让百姓们以低于建造价格认领民宅，建成后要以旧宅来换，相当于是以旧换新了。
虽然比他们拆掉重建要划算，还不需要买地，可对大部分百姓来说，到底是一大笔钱，犹豫的人多也是必然的。
可正如姜云所说，她那么自然而然地和来问询的百姓话家常，很好地降低了他们的防备和紧张，又在谈话中尽可能地消除他们的疑虑和不信任，最后的效果是显着的。
六个问询摊子，只有姜云那便完成正式登记的人数是最多的。
当然，她实际问询人数也是最少的。
当晚，姜云便将自己的诀窍交给了其他同伴。
同伴们依样画葫芦，虽然一开始效果没那么好，但是聊了几天下来，他们也渐渐学会站在百姓的角度想问题，交谈起来也更真诚、自然，结果自然也是一片大好的。
县衙这边一切顺利，姜杨却迟迟没来。
姜云：“沈叔，今天是不是有运输队的人回村里去？”
沈火年点点头，“你想一起回去吗？还是有什么东西要带？”
姜云递过去一个小包裹，“这是我和小姑给月娘和木木买的点心和玩具，麻烦帮我捎回家，顺道帮我问问看我四叔回去了没。”
沈火年接下后笑道：“怎么？担心你四叔啊？放心吧，他在码头上跑生意，有时候耽搁些时日很正常的。”
姜云气鼓鼓地道：“这也耽搁太久了！我们这都快结束了！”
“放心吧，上回你阿妈不是说派人去码头找了吗？如果有事肯定会派人来说的，没有消息就是没事，说不定是这次生意太大了所以耽搁的时间久了些。小丫头不要苦着张脸，多笑笑才可爱嘛。”
姜云皮笑肉不笑地龇了个牙。
……
此时，姜杨和夏棋一行人刚到岭口村。
只不过，全都挂了彩。
家里人得了消息都匆匆赶了回去，待确定姜杨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周老太脸色不太好，“到底怎么回事？上回让人去找你们，不是还说没事吗？”可就他们的伤来看，显然不是新添的伤，十有八九是姜杨不让送信的人说实话的。
面对冷脸的周老太，姜杨只能乖乖坦白，“有个外商看上了云娘种植香菇的技术。”
姜老头不解，“云娘的种植技术都教给那么多人了，他想学，我们也可以教啊，怎么会闹成这样？”
姜杨摇摇头，“他们想要云娘的菌种还有砍花法，而且卖给他们之后我们就不能再用了。”
姜老头目瞪口呆：“那……他们出多少钱？”
姜杨冷笑一声，“五百两。”
姜老头：“多少？！五百两？？他这是做什么梦呢？”
不是他瞧不上五百两啊，这五百两银子对他来说虽然是个巨款，但是对工坊来说不是啊。
按照上回菇树林的香菇产量来看，来个两轮就能卖超过五百两了，虽然这其中还有扣掉那么多人工，最后真正赚的不多。
但是照这个速度，一年下来，他们家纯赚的都不止五百两了。
对方开口五百两就想买断他们的种植技术，这不是在谈生意，这是在明抢啊！
姜杨：“他们一开始说要和我们谈大买卖，结果谈了几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嫌我们产量太少，就开始劝我把种植的技术教给他们，说不会让我亏的。
我想着云娘从来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心思，就跟他继续往下谈，结果……他根本拿我当傻子！以为我们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大钱，还一副出了大价钱很优待我们的样子，我气得直接甩脸走人了。”
姜老头：“那怎么……”
姜杨咬牙，“那奸商见我不吃那一套，就想来硬的，半夜派人在路上堵我们想把我抓去。”
而派来的正是罗七升他们。
好在第一次见到罗七升之后，夏棋就提醒了姜杨。
所以在闽州，姜杨都尽量避免落单。
谁知道罗七升手下收了不少难民，愣是以人数优势围住了他们，想要把他抓走强买强卖。
最后是与他交好的马哥恰巧碰见了，带人救的他们。
要是再晚来一步，他的腿可能就要被罗七升那群人给打断了。
面对众人心有余悸的目光，姜杨得意道：“放心吧，我也不是那么好捏的软柿子，白白给人欺负了去。
我打听了一下，那姓柳的主要做的就是海货生意，这次是碰巧渔民返航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晚，这才盯上了我们的干货……”
到底是少年气性，姜杨的胆子大得很。打听清楚后他借着自己在码头上的人脉，暗地里动了些手脚，用卖老虎的钱加上这次收货结的账做定金，把那掌柜要定下的海货给截胡了，转手就倒给了马哥。
“这是渔民们今年最后一次出海了，没了这批货他这一趟就算白跑，那亏损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最后他没办法，只能加价一成，把马哥手里那一批海货收了去。”
姜杨龇着大白牙乐道，“我找马哥打听过了，加上前头耽搁的时间，姓柳的这一趟差不多得损失近千两。”
姜老头呸了一口，“该！让他贪心！”
周老太却眉头微蹙，“四郎，我不懂你说的码头上的规矩，但是你这般行事……怕是会引来祸端。”
姜杨不以为意，“那人不过是一外来的商户，我还怕他不成？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在码头上做生意都是这样的，要看货好，还要看谁的胆子大，谁不好忍。否则谁都能过来踩你两脚。这次马哥还夸我胆大心细，干得漂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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