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高三的军训汇演完成之后，各科课程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毕竟这群人距离踏上人生第一座独木桥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年，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被浪费。
叶夏因为被纪言休捉弄的事，整整憋了两天都没迈上过高三1班所在的楼层，要说她不喜欢纪言休了倒也不是，叶夏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追个人把自己的脾气都磨没了。
高二6班周四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除了周一高三拉练那天下了一场雨，这几日杏城都是艳阳天，从早上开始教室里就闷热得不行，身上的汗水几乎没干过。
叶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瞥了眼外面刺眼的阳光，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只看见班主任李洋在讲台上嘴巴张张合合，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
放在牛仔短裤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提示有信息进来。
叶夏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摸出手机，放在眼前看了眼——未读短信1【叶】。
这个简单的字，是叶夏专门给叶致远的备注。
闭了闭眼，叶夏面无表情地点开短信——夏夏，中午爸爸在办公室等你，你过来一趟。
嫣红的唇微微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叶夏将手机扔回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只是因为抽屉都是铁制成的，手机砸进去的时候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声音。
讲台上的李洋闻声看过来，见是叶夏，也没多说，只是意有所指地说道：“有的同学自己不听课就算了，麻烦不要影响别的同学。”
叶夏无所谓地重新转头看向窗外，倒是坐在叶夏前面的胡月月悄悄转过头过来，关切地问叶夏有没有事。
叶夏冲着她摇摇头，她从来不给别人讲家里那些事情，有的事情讲出来只会成为别人饭后消食的谈资，所以连胡月月都只知道叶致远是叶夏爸爸，至于两人关系为什么这么僵，叶夏不想说她也就不问。
好不容易磨到了下课，不等李洋走出教室，胡月月就转过来学着叶夏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夏夏，中午想吃什么？”
“我不去了，等下去趟校长办公室。”
“哦，好吧。那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胡月月没有问叶夏去做什么，即便是最亲密的朋友，也要学会给对方空间，这一点上胡月月就做得很好。
“不用了，天热没胃口。”叶夏将手机从抽屉里拿出来，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往教室外走去。
校长办公室在明德楼，叶夏站在一楼等身上的汗都吹干了，才按开电梯门上了七楼，叶致远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看着面前的暗红色大门，叶夏伸手礼貌而疏离的敲了三下。
“进来。”叶致远的声音在门内响起，听得并不真切。
叶夏推门，叶致远见是叶夏，上一秒还一脸严肃，下一秒就慈爱地笑了起来，招呼叶夏：“夏夏来了，过来坐。”
叶夏依旧站在门口：“您有什么事情吗？我等下还约了同学讲题。”
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很足，足到叶致远觉得有些冷，不过他说不清是身体冷还是心冷，自己的女儿许久才能见上一面，对自己却始终是这么不冷不热的态度。
两父女就这么对峙着，片刻后叶致远叹了一口气：“其实是你爷爷想你了，最近老是问我你什么时候去看他。”
说到爷爷，叶夏的眼里终于有了波动，小时候最疼爱她的可能就是爷爷了，而叶致远这个父亲反而整日想的都是他的学生，几乎没有关心过叶夏。
“我会找时间去看爷爷的，这种事您下次发短信告诉我就行了，不用专门叫我来。”
“夏夏，你什么时候能懂事？能不能多理解理解爸爸？”明明是一校之长，叶致远对着多么令人头疼的学生都能游刃有余，偏偏面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时觉得力不从心。
叶夏闻言轻笑了声：“您心里那个懂事的叶夏在初一时就淹死在水里了。”
说罢，叶夏转身拉开门，却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愣住了，但也只是一瞬，想着叶致远还在门内看着，叶夏匆匆带上门往电梯那里跑去。
纪言休也没想到叶夏会突然开门出来，叶致远当校长之前是物理老师，他今天特地和叶致远约了时间想向他请教自己在模型制作上遇到的问题。
可是刚刚和叶夏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迅速捕捉到了叶夏眼里的失望和伤心，和平时鬼灵精怪以及生气时的模样完全不同。身体先于行动，纪言休转身追上叶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很多年后，纪言休回忆起这个中午发生的事情，他始终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为什么要追上去，但他知道他很庆幸自己追了上去。
手腕上传来陌生的温热感，叶夏猛地停住脚步，转头看着纪言休。
“叶夏。”纪言休叫了她一声，但是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由于是午休时间，这栋楼的领导几乎都走光了，所以走廊上安静得叶夏觉得自己能听到纪言休的呼吸声，在这难捱的安静中，她有种将自己剖开然后最不堪的内里坦露给纪言休看的感觉。
许是为了遮掩难堪，叶夏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嗯。”纪言休难得没有截叶夏的话，“那天的奶茶上你不是留了字条？虽然上面的字……有点一言难尽。”
原来纪言休有认真看自己写的东西啊，这句话像是一阵风，将叶夏心头那些阴沉的云尽数吹散，甚至连那些蒙了许久的尘埃，也有了松动的痕迹。
“你刚刚都听到了？”
纪言休摇头：“只听到了最后两句。”但这足以让他觉得震惊，因为叶夏给他的印象似乎一直都是那种被宠坏的小公主。
“那你能当做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叶夏有些紧张，一向懒散的人难得将脊背挺得笔直，像是等着审判。
“知道了。”言简意赅，是纪言休的风格，但是叶夏心里却觉得熨帖。
她看了眼自己还被某人握住的手腕，笑了起来，是能露出可爱小虎牙的那种笑：“纪同学，那你可以松开我让我回去了吗？”
纪言休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做了什么，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扔掉烫手山芋一般迅速松开了叶夏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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